8月28
文/无心柳
本文纯属虚构
“以前……小时候我去乡下玩,农历七月十五开鬼门,乡里乡亲、爷爷奶奶的鬼魂就会回来。大约因为是乡里乡亲、爷爷奶奶,所以并不可怕,小孩子们还会举着茄子灯……”
“什么是茄子灯?”
“在茄子上插上三根香,下边插竹签,举着竹签绕着村坊跑,回来前把茄子灯插在家门口旁的泥地就行了,这是把自家祖先的灵魂领回家来吃饭。”
“噢。”他答应着。
她看到他时有点迟疑,在网络上约定是在超市门口见面。
她以为会看到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或者花六万块钱解救传销大学生的精瘦大伯那样子,能帮人消灾解忧的人,在电视台社会新闻里拍出来的,多有一副深藏不露的外貌。
午后忽然落下大雨,暴烈而匆忙地击打着林荫道上的樟树,树叶哗哗作响。她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牵着一头黑狗走过十字路口。男人卷着报纸斜挡住额头,迎面向她走来。这是他们事前约好的,“我带着报纸,还有一只狗。”有点经典接头场景的老套方式。
那是一头非常漂亮的黑狗,毛色油亮的一只中华田园犬,如今,城市及周边乡村里的狗,大多也是被宠物狗杂交过的串串,这么正经而矫健的土狗反而很少见。
“你是蕞鑀櫖㴇吗?”
蕞鑀櫖㴇是她的网名。
大雨戛然而止。
阳光不为所动地投射下来。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和一个遛狗的英俊男人,走过箱体式立交桥,走到草木丛生的河边,这在城市丛林求生手册中大概属于危险度5~6级的事情。河边公园里有几个中老年人在健步走,或者推着童车在看花,人很少。坐在贴沙河边的长椅上,他们开始商议。
——是这样的,爸爸给了她两万块作为学费和生活费。一个多月前她和高中同学聚会,知道她们在炒股,上半年一下就翻了番。她从7月8日大跌后进去,两万块本金赚了三千六百块,感觉良好。但接下来两次波段都出了问题,三千块还给股市了;到8月20日开始了一周的下行,因为期望马上反弹而按兵不动,她损失得很惨,于是在最低点割肉出局,哪知今天又涨起来了,她说着就自嘲地笑起来……为弥补损失,她又央求高中同学帮她找了一份为网店做平面模特工作,拍了两天,都是白天拍的,在购物中心的名牌店前拍了一个上午,在公园里拍了一些。她长得并不太漂亮,基本处于普通长相,但有一股奇特的神态,店家和摄影师觉得她很有意思。接着8月28号要再补拍一组夜景。她有点担心。“因为买裙子的那些人,点进去看顾客信息,我觉得大部分是男的。”她还拿了摄影师的名片,搜过他的网络相册,有一些暧昧的私房照局部图,看不出那些姑娘是什么样的姿态,只有一些嘴唇、手腕、唯美的局部特写……如果他要给她也拍一些私密的私房照怎么办?即使不愿意,到时她也打不过他们俩。
她打电话给帮她介绍这店家的女同学,女同学说“一般都没啥事啊,这点钱好赚的。你不放心的话,我陪你去。”
她忽然觉得手机另一头的女同学声音充满了甜腻的气味,“只是一个晃神,我也许不该猜测别人的好意……但我拍的网店爆款裙装照根本不值那个价。他卖一条裙子99块,毛利算20块,要卖250条裙子才够支付我的工资,我真的去补拍,真正的250就是我。”
“你可以叫上别的朋友一起去。”
“我是一个很孤僻的人。”她似乎忍受了很重的重压,才说出这一句话。戳破这一点后,她反而放松起来:“我看到摄影师拍我的样片,真是荒芜……他们找我拍照片,大概是想把裙子卖给有自闭症的姑娘们吧。”
“那你别去拍了。”
“之前他只支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金,不拍的话,他不会乐意把余款打给我。”
“损失这么一点钱,节省一点、打份安全一点的工,很快会赚回来的。”
“那会心有不甘。”
他侧头看她,“你很孤僻也很有冒险精神,之前是炒股……”
她抿嘴苦笑起来。
“两天后想从一个有点危险的摄影师和店家那儿拍完照拿到钱,你还怀疑那位女同学将扮演一个拉皮条或是老鸨的角色。”
“我并没有……”她想辩解,黑狗轻吠了一下,男人抚摸了一下它的背;她妥协而小声地说:“我也觉得自己太过敏感。”
“现在则向一个手机应用软件上找来的陌生男人求助。”男人笑了一下,“你打算给我两千块,偷偷地保护你在8月28日夜拍的安全?”
“是的,我先付你500,拿到店家的钱后就给你打余款。”
“接下来你的学费够了吗?”
“我之前还存了一点生活费,加上剩下的三千块够了。我只是没办法在这两三天里赚到三千块……”她声音变得越来越粘滞,忽而又说“我真的很讨厌自己!为了这么一点钱……这么一点!就猜忌别人是坏蛋,还要请私家护卫……但我又实在不想听爸妈唠叨了,他们都是很老实的人,知道我炒股亏掉的话又要伤心很久。”
“不,没有什么钱是小钱。”男人淡然地说,“希望到那晚只是虚惊一场,我也省得动手。”
接着他们用手机做了定金的转账,直接转到男人所在的公司(或者组织?蕞鑀櫖㴇也不清楚)——“懒惰屋”,这是一个业务类似于家政服务的网络便利店。
“小哥很帅,我再也不怕走夜路了。”
“教的自由泳是标准的,女儿通过中考测试了,成绩还不错,好评。”
“小哥按时把我送回家了,好评!就是小哥太J吧帅了,我妈问了半天是不是我男票,也是醉了——老子是男的呀!!!!!!”
“任务完成,就是价格小贵,不过押车也挺累的,给个中评吧。——补充一下,给中评是因为派来的伙计穿着西装戴墨镜,别人都把我当跟班了,要不要这么耀眼啊,,,,,还和那帮孙子打架,虽然打赢了,,,,,”
便利店的返评大多是这些,不过这个应用软件只有午后三点到四点,一个小时里能搜寻到并下单,其余时间都处于无法搜索下载、打开图标也无法下单的空白状态。
男人问了8月28夜那晚的拍摄地址——
女同学告诉过她“我知道地方,我陪你去好了!”
“那个地址到底叫什么地方?门牌号码是多少?”
“哎呀我都忘记了,上次我去过的,就是那啥,民航售票处后边的小区,去了就知道了。”
就是那一瞬间,她动了疑心。
“相信你的疑心,”男人揉揉黑狗,狗咧开嘴,愉快地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每个人一辈子几十年,都要仰赖这点疑心——她先告诉你这个地址,如果到时又变了,你的疑心就没有出错。”男人交给她一个手机,“出门前你就把手机打开,放在包里,我可以随时定位。你自己准备一点水和零食,不要吃他们给你的饮料食物。另外,8月28是农历七月十五……”
“是的,我爸妈那晚值夜班,所以我才能去补拍。以前……小时候我去乡下玩,农历七月十五开鬼门……”她漫无目的地说着以前的习俗,而现在,城市里的人们只能在街口烧纸,或者在家里摆酒,因为城市里的陌生人如此之多,所以七月十五变成一个带有迷信和诡秘色彩的夜晚,人们相互告诫晚上不要轻易外出,以免把“那些个”带回家来……
“最后,一旦发生危险,你千万不要让自己晕过去。”
“要是他们一木棍敲在我头上怎么办?这我没法控制。”
“尽快醒来,保持饥饿、保持清醒。”
8月28——
她先去了同学家。
这和她的家一样,同样是上世纪80年代的老小区,老旧的社区营业房,老人们坐在树荫下打牌。昂贵的地段,流淌着过去的气息。
她很后悔转了两趟车,走到这里来见同学。
懒惰屋的伙计说得对,她完全可以拒绝夜拍。
她为什么会一边怀疑同学,一边又仰仗她呢?
她妒忌她。
中学时她也和她一样胆怯内向。
但现在她变得大胆而活泼,她在同学会上让人刮目相看,她的穿着那么熨帖昂贵,她刚刚从欧洲旅行回来,她见多识广,而且用的都是自己打工赚来的钱,她让人愉快。
她希望自己也变得像她一样。
同学把她迎进门,她们并没有太多的话可谈,她还挂在线上,游戏打了一半;蕞鑀櫖㴇坐在一边看着,气氛如常。晚饭同学叫了披萨外卖。然后七点到了,店家开车来接她们。
车滑入夜色。
蕞鑀櫖㴇默然无语,看着车窗外,人们正在回家的路上,过半小时后,大部分人都将吃完晚饭,打开电视,或者搓搓麻将,小孩子做作业、或者去上露天游泳训练班,或者等待夜宵,没有人像她这样,担心自己是去作死。
车在高架桥间上下穿梭。
四十分钟后,车速慢了。
他们靠近了民航售票点。
从遥远的地方飞回家的人们,拉着巨大的行李箱,走下民航大巴,走进夜色。这种忙乱的分别让蕞鑀櫖㴇口渴和紧张,她掏出水杯喝水。
“你们背包就放在车的后备箱里,不用带上去了。”店家轻松地说,“水杯也不用带了,楼上有饮料。”一把夺过蕞鑀櫖㴇的水杯扔进后备箱。
“没事的。”同学耸耸肩。
他领着两个女孩斜穿过一条小巷,走进小区深处,短短两百米,闹市区的喧嚣就消失了,小区的灯光暗淡,这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区。蕞鑀櫖㴇竭力地辨认道路和标志物,她不知道懒惰屋的小哥会不会傻到就蹲守在那辆车旁?
他们在楼道口停住,门铃坏了,打电话上去叫摄影师下来开门。然后电梯坐到第四层,进入左手的一个大套间,门一打开,房间里弥漫的熏香就差点让蕞鑀櫖㴇背过气去。
房间很整洁,大厅是白色的,有白色的茶几和白色的皮沙发,摄影立灯和反光板开着,还有一套压着玻璃台板的铸铁夹木的桌椅,摆放了一些茶杯茶壶和饼干(放在好看的七层铁架上),布置得就像茶话会。
“饿了吗?尝尝这个,小喎。”店主托着一盒土耳其奶酪递到她们跟前,同学不叫小喎,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叫蕞鑀櫖㴇。
“太咸了。”小喎嘬了一小块。
蕞鑀櫖㴇婉拒了奶酪。
“啊有这么多可爱的小鸡!”小喎开心地绕过沙发,后头有一口大纸箱。她在清脆的叽叽喳喳声中捧起嫩黄的小鸡。“哎哎你们有没有看前几天的新闻,高速公路上卡车翻掉了,一车的小鸡都被人抢光了。那些小鸡太可怜了。”她把小鸡放在头顶,招呼蕞鑀櫖㴇来看。
“是啊,那些抢小鸡的人太没素质了!”店主说,“咱们的小鸡都是从花鸟市场买来的。”
“那你可真下了血本。”小喎揶揄地说。
蕞鑀櫖㴇的手指木然地划过小鸡们,这些绒毛给她什么感觉呢?“可以开始拍了吗?我爸妈夜班快回来了。”
“好,马上好!”店主笑起来,似乎对蕞鑀櫖㴇的敬业倍感欣慰。
换衣服的洗手间很大,有一个干净的浴缸,另一边是淋浴房,盥洗用品都装在水桶里,和洗衣机一起被移到一边,于是洗手间的物品就变得极其简洁。
她和同学换了三四套店里算是高档的裙子,拍了半小时喝下午茶的照片,小鸡从箱子里倒出来,在她们身边游荡,接着她们坐在混纺地毯上,拍了一些和小鸡嬉戏的卖萌照。
“很好,和小鸡做一个亲嘴的动作,嘟一下嘴,很好!”摄影师放下单反机,“现在——”他换上录像机,告诉蕞鑀櫖㴇:“你把小鸡放在玻璃台板下面。”
“放在下面?”蕞鑀櫖㴇困惑了。
“是的,放在下面。”摄影师轻快地点点头。
“你是……让我压扁这只小鸡?”蕞鑀櫖㴇问。
“这么简单的事。”同学冷淡地说,用玻璃压住一只小鸡,“我转过头去不看,你别拍我的脸。”她对摄影师说。然后是黏滑的声音,那是绒毛、血和内脏在玻璃下被碾压的声音……蕞鑀櫖㴇的头皮麻了。
“我要走了。”她转身,店主拉住她,用的力那么大,她的手臂在他的虎口下发痛。
“别这么快就走嘛。”店主把她扔到沙发上。
甜得发腻的熏香让蕞鑀櫖㴇感到恶心。
接着小喎拎起两只,“上次在这儿,我被兔子咬了一口,第二天跑去打针了。”
“是狂犬病的针吗?”
“是的,打了七天。要是哪天我口吐白沫学狗叫,我可要你好瞧!”她把两只小鸡往镜头按了一下,然后把它们塞到玻璃下……
蕞鑀櫖㴇尖叫一声,捂住耳朵。
“他们在网店上买一条裙子,99块、199、299,我按不同的标价给他们发不同内容的照片和视频。这些变态的家伙!就爱看这种恶心东西。”店主坐在蕞鑀櫖㴇身边,“你不用太紧张,”他轻缓地搓蕞鑀櫖㴇的后背,“拍完就好了,你别盯着看,小喎已经习惯了,她可不怕那些血赤乌拉的东西。”
“别胡说,我也觉得你们讨厌死了!”小喎皱起眉。
“压得太碎了,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了,就一团毛。”摄影师抱怨。
“我就说是哺乳动物杀起来比较好看,你偏偏说这次用小鸡。”店主说,他俩交谈的声音始终平静,只是讨论一项令人厌烦的工作而已,那么生厌、那么冷静。
“重头戏——到浴室里去吧——”摄影师说。
“我必须走了。”蕞鑀櫖㴇快哭了,店主不会让她这么走掉的,一边安抚她“只是拍一些照片而已,别怕……”
蕞鑀櫖㴇开始挣扎,尖叫,拳打脚踢,她不喜欢小鸡,但也不喜欢弄死小鸡,她感到一股剧烈的憎恨和恐惧,为什么要逼迫她做这些事?为了那点钱?!她更多地是憎恨自己,无法脱身也无法阻止这些家伙。
“这房子装了隔音玻璃,没人听得到的……这房间就像一个大鱼缸,连水都泼不出去……别这样,你会弄伤自己的……”
店主用塑料扣像美军捆绑战俘一样,把她的双手反扭到背后,扣住了她的大拇指。
“啊,这个表情很好,这个表情很好,鼻头真的红红的,只有这样的少女才有……”摄影师对着她的脸细拍。
“弄得我好像不是少女一样。”小喎咕哝着,踏进了浴缸,店主把剩下的小鸡都倒进浴缸里,然后和小喎一只只捏死它们……小喎脱掉衣服,把血和绒毛抹到自己身上。
蕞鑀櫖㴇快要呕吐了,但她晚饭没吃什么,吐不出东西,店主把蕞鑀櫖㴇也扔了进去。
“把她扣子解开,别太快。”摄影师指导小喎。小喎轻柔地慢慢地解开,俯到她耳边说“他们不会碰我们的,看,不会有什么事,我就这样轻轻摸你,只是假装而已……”
眼泪灌进蕞鑀櫖㴇的耳朵里,她感到自己又咸又腻,店主把一个带球的口器塞进她嘴里,她无法喊叫。
“我觉得还是和章鱼一起拍更好看。”店主摇摇头。
这就是他们要的补拍,两名少女和血淋淋的动物躺在一起。
蕞鑀櫖㴇的身体在产生羞耻的反应,她的思绪仿佛飘去很遥远的地方,漆黑的夜色,清冷的小雨,她和表弟举着茄子灯,在村道上奔跑,很累但很有趣,那时的她真的相信能把亡魂们领回故乡……
“一旦发生危险,你千万不要让自己晕过去。”
“尽快醒来,保持饥饿、保持清醒。”
那个懒惰屋的伙计在哪里?!
“我第一次也这样,但这种事做过了也就做过了,调整好心态,再说又不会掉一层皮。我们的脸都彻底地打马赛克……”
忽然间蕞鑀櫖㴇感到无比地愤怒。
不是这种事的可恨程度,而是小喎的毫不在乎。
而这些照片和视频留在他们手中,她们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继续拍下去,有一天她也会像小喎一样,去找新的女孩,让她们也加入进来,并告诉她们“反正他们又不碰我们”。
她在浴缸中用力扭动,小喎无法按住她。
“你俩别傻笑了,我都烦死了!”小喎迈出浴缸,挥舞着她的防水手机对店主说“你现在就把钱转过来吧,我同学也很辛苦的。还有,上次那配乐太傻了,能不能刻录光盘的时候选点好听的歌啊?”
“好吧好吧。”店主的手指在手机上划来划去。
这时摄影师“咦?”了一声,店主和小喎抬起头,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血浆漫过蕞鑀櫖㴇的身体,迅速地抬高,几秒就没过了蕞鑀櫖㴇的额头,血满出了浴缸,在地板上流淌、如同洪水一样喷发。三人转身打开浴室门,血的洪流扑了进来,将店主、摄影师、小喎一口淹没——应该说“吞没”更贴切。
血的狂潮犹如有生命的一样,肆虐着、撕扯着所有人。
蕞鑀櫖㴇在血中拍打着脚,一股涡流冲向她,涡流逐渐成型,是那头大黑狗,它咬掉蕞鑀櫖㴇手上的塑料扣,把她的手指也咬破了,但这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伤。
蕞鑀櫖㴇奋力向上游,这房间就像变成了世界最深的游泳池,装满了狂暴的血。
蕞鑀櫖㴇向上游,大黑狗也在向上游,在血的洪流中,有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仿佛千万烛光闪闪,血潮忽而分开了,露出了一条松软的路,蕞鑀櫖㴇在路上奔跑,许多小狗吠叫着,跟在她和大黑狗左右,小鸡们也在跑,猫咪躬身跳跃,章鱼在空中飞翔……还有许多小孩,举着茄子灯在开心地呼喊、在追逐蹦跳……蕞鑀櫖㴇正在亡灵之路上奔跑。
她看到街边的火光,那是一些老人在烧纸,他们还准备了一些水果和糕点。
街道在火光中摇摆闪烁。
蕞鑀櫖㴇无法触碰到所有真实的物品。
她感到很饿,沮丧已经一扫而空,奔跑让她浑身沸腾,但她很饿。
大黑狗如同察觉到这一点似地,回身朝她大叫,推搡她继续跑。
一群小鸡跳到水果盘边,簇拥着啄食糕点,忽然间它们如水晶般碎掉了,散落在街边莹莹发光。
——保持饥饿、保持清醒。
蕞鑀櫖㴇在床上醒来,除了从窗外透进来的灯光,房间很黑。
她身上盖着空调毯,皮肤上还留着鸡血的腥味。
背包和水杯都放在床头柜上,她从包里取出手机,8月28日23:59,漫长的一天就快过去了。
她打开灯——
一个男人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她几乎惊跳起来。
是懒惰屋的那个男人。
大黑狗低吼了一声,男人揉揉它的脖颈让它安静下来。
“你为什么不早点!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那些坏蛋——”
“那些坏蛋已经迷失在你的愤怒中了。”
“什么?”
“他们在他们所杀死的造物的血中飘荡,在亡灵之路上奔跑……每年他们有一次机会跑回人间,这得看他们自己的了,吃一些鬼的食物再也回不来,还是被鬼吃掉,或是被血与恨淹死?他们最近一次机会是明年的七月半。”
“那些录像和照片呢?”
“全在这里。”男人把芯片留在床头柜上,顺手拉过蕞鑀櫖㴇的手,在手机上按了一下指纹支付:“谢谢惠顾。”
大黑狗快步跟上,他俩走出房间。
“最后,我还想问——”蕞鑀櫖㴇叫住男人,“你怎么知道我会游泳?”
“你那天来超市门口,头发还是湿的,背包底也是潮的。”男人微微一笑,“还有你的名字,不是‘最爱游泳池的氯水’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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