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七夕：且把浓情化作诗两行

鹊桥仙·七夕：且把浓情化作诗两行

撰文丨墨黑纸白

微雨晚晴，江畔朦胧，津度倩影，深深。

夕阳西沉，清风在侧，炊烟缭绕，袅袅。

夜幕渐垂，皎月披星，鹊桥有仙，喃喃。

小城老街，烟火轻缀，痴心几人，寥寥。

金风玉露话相逢，何处？

有情人执手星河，徜徉。

唯有金樽空对月，

你未归，我独醉，对影三人，

点墨提笔饰纸砚，

且把浓情化作诗两行。
——诗引

                                                                                       
七夕，我第一次看真切，弄明白她的模样，大抵是秦少游的纤云弄巧，当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被周星驰用来调侃太监时，我竟未感觉到这样一首绝美诗句竟然就被周童鞋糟蹋得不 成样子，而今再看这首词，唯一能将七夕美轮美奂得表达出亦真亦幻的境界，也唯独秦少游有这般的才情与意境。

可惜了苏小妹，却只是传说中的少游之妻，当我微闭双眸，想起秦少游在烟花柳巷纵情穿梭，即便归尘入土，依旧惹得当时艺妓为其殉情，仍然猜不透少游君是幸福之人，抑或不幸之人？

秦少游词曰：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而今，每当我闲暇时轻念此词，终究要感慨古人的情怀，在毫无爱情的社会背景下，依然可以创作出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我辈今人不觉羞愧难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一年相思，缘定今夕，遥想去年一滴相思泪，今日方流到腮边，这种苦情似我辈俗人怕难以感受万分之一。当织女为相会牛郎，邀云相随，妆弄天空这座浩瀚的洞房 时，轻柔多姿的纤云是否能读懂织女内心的悸动与冀盼？飞星传恨，传的是怎样的一种恨？不似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亦非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末了、末了，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究为何恨？织女曰：男女之爱，发乎情，止于礼，奈何尚有诸多教条，摧残人性，夺人所爱。少游兄的恨，大抵不恨教条，只恨君王，中国人的爱情，终究还是君王与士子之间的你情我浓，娓娓读来怎不让人悲哉、惜哉？

而今，偷窥织女幽会牛郎，即便相思如此之苦，依然要暗度，这种羞涩之情更多了几分古代女子的情窦初开。银汉迢迢相思路，虽千里之遥，无关独身遣返，若流星几 秒钟的绚烂，却足以永恒在看到那抹绚烂之人的记忆深处，久久无法释怀。恰若早已消亡在史海中的一代君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弃国扬鞭红尘，何止银汉迢迢？又岂止暗度陈仓？终究身处囹圄，命归他乡时，竟还不忘豪情道：“世间还需要真情意。”细思忖之，怕唯能和功名利禄所媲美者，大抵只有情字，只可惜这情字也是 最让人头疼难猜的一个字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金风玉露一相逢，关于织女会牛郎后的风流韵事这里不做详 细描写了，省的神秘的有关部门又要宣传抵制三俗了。那么金风玉露一相逢，是否必然胜却人间无数？有人说，千年来见面几次，难免牛郎或会变心，抑或织女另有他欢。这话倒也并非没有道理，所谓仙界也并非我们所想象的那般教条之下道貌岸然，苟且之事又岂止于玉帝？但人间挚爱，迫于强权，又怎会与强权同流合污？故而织女也好，牛郎也罢，所谓变心实乃于仙界之道貌岸然揣度胜却了的人间无数，此论当休矣。犹如七夕的雨，滴落的除却这对金风玉露，何人又会此刻流泪呢？

胜却人间无数的不仅是牛郎织女，河南小伙异地恋8年，分手69次，攒下168张火车票，最终走向婚姻的殿堂，现代版牛郎织女并未像传说这般向社会的权威妥协沦落而成凄美爱情，此不为胜却人间无数，却又胜却仙家无数？再看仙家，纵有万般钱财，禁不住一朝落败，男劈腿，女红杏，人间击掌笑曰：“好一对神仙眷侣，好一副道貌岸然。”

只道可叹的是，七夕这日，金风玉露即便相逢，结局也并不完全是胜却人间无数，经年之后，华发回首，无非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人生之若初见。若此，娓娓道来，当时只记入深山，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再回头看看我们的男女主角，一番翻云覆雨之后，谁的柔情似水，闹得谁的心神荡漾？谁的佳期如梦，惹得谁的唇语齿羞？鹊桥上的两位人间仙侣饱受相思之苦，却换得片刻鱼水之欢，爱的本身就是如此的煎熬难耐？千年来，人们所追寻的，不同于动物之间的情感，只是黄粱一梦？我不由得想起西方人所崇尚的救世主，唯一不同于其他人的是因为这个救世主的身上不仅仅有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同时也包含对一位女人的风情万种。正好比，织女所倚盼的，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牛郎是织女的救世主，那么谁是你的救世主？柔情似水何处安放，佳期如梦何时到来？鹊桥鹊桥，归路还有几何？知否知否，等闲变了故人心？人生又能几回若只如初见？

该来的终究在祈盼中姗姗而来，该走的依旧只能在归途中悄然而逝，苏轼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似乎苏轼君早已料到，人岂能长久？婵娟又何以可共？一词但愿，揭露了太多的残酷真相，千里又撕裂了太多的不完美，也许这就是人生，抑或这就是爱情，不完美的就是最完美的？不知是中国文人的酸腐，还是中国人确 实习惯了悲凉的结尾。只闻乌篷里传来阵阵离殇：荒野蔓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牛郎和织女在离别之际究竟说了些什么？似乎也只有少游兄猜得最为准确罢！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方。这个世上谁有资格说：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大抵只有织女和牛郎这对虚拟的情侣吧？此水几时休，此恨几时已。喜鹊并非是来偷窥他们的男欢女爱，它们只是为了拆开他们所存在的，鹊桥终将消陨，这便是无情的真相。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牛郎与织女别离之时的悲凉场景。或许有人认为，人活一世，不可贪心。知足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品行，但对于眷恋之人来说，永远没有知足这两个字的概念，武侯当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辗转反侧不可得之，但依然选择了辗转反侧，是太过贪心 吗？只是太过执着了。也许对于大多数国人来说，活着就是最好的，夫复何求？奈何总有人愿意何求，人与人的不同大抵如此，情与情的别样亦是如此。

牛郎与织女离别之际究竟说了些什么？前文书说，只有秦少游听得真切，我是认同秦少游的看法的。正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星河浩瀚，广袤无际， 更好的并非没有，更合适的也必然存在，如同我在路边偶然听到一位女孩问一位男孩道：“为什么顽固而专一？天下太大，总有人比我更合适。”男孩说：“其实我 觉得这样不值，可没选择方式，你一出场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而已。“于是我暗忖着他们是如何相互折磨到白头？又思虑着她的暴烈在他眼中是如何温柔？他又是如何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说不吻你不罢休，谁能逼我将就？”或许，爱上一个人，爱上一座城，上代人的爱情就是这样亦步亦趋，坚决不放手而走到白首的？

那么秦少游究竟偷听到了织女和牛郎怎样感人至深的别离之辞？秦少游词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其实，我一直不解的是，中国人为何要将七夕定位中国式情人节？明明就是一对传说眷侣短暂相聚，长久别离的悲惨世界，何来那么多的感动？又哪来的那么多的情爱？三月三这个传统的情人节又是如何被中国人 忘却的？我唯一能想到的词汇就是得过且过，这是一个得过且过的民族，包括我本人也是如此，虽然我并不算完全得过且过的一个人，但也经不住这种大氛围的侵扰，还要为七夕专门作一篇文字，算来也是一种自嘲吧！timeless，永恒不变的不是两情，而是一个人的朝朝暮暮。

你未归，我独醉，且把浓情化作诗两行

缘定今生，缘非今生，时光终将似你的穿针，穿梭如飞。
夜幕垂，鹊桥会，七夕幻作念想。
皎月柔光，轻洒我身，情爱难逃若她的青衣，稍纵即逝。
你未归，我独醉，两情归于朝暮。
经年之后，回眸往昔，画面泛黄如伊的发香，嗅之如初。
皎月还，影轻随，小城老街摇晃。
人道是，风流才子多思春，断肠萧娘一纸书。
难预料，预料有朝一日，
罢了，罢了，且把浓情化作诗两行。

于是，我猜想，牛郎可能会对织女说的，除了秦少游的那句两情长久和朝朝暮暮，还应该有这样一句：“我要你，在这世上安然老去，直至白发苍苍，与我相逢不相识都好。只要你此生静好，不被这乱世烽烟湮没。”当然，这句话更适合李隆基来说。

2015—8—20落笔于墨轩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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